死蛇得度(出自《竹窗隨筆》）

【原文】姑蘇曹魯川女，嫁文氏。有蛇逐鴿，家人斃之。數日，蛇附女作人言云，我昔為荊州守，侯景反，追我死江滸，父母妻子不知安否。魯川驚曰，侯景，六朝人。今歷陳，隋，唐，宋，元而至明矣。鬼方悟死久，曰，既作蛇，死亦無恨。但禮梁皇懺，我行矣。懺畢，索齋，施焰口一壇。明日，女安穩如故。[按]人在世間，循環生死，猶如呼吸。俄而入一胞胎，俄而出一胞胎也，俄而又入又出之無窮也。生不知來，死不知去，蒙蒙然，冥冥然，千生萬劫而不知也。俄而升天宮，沉地獄，俄而為鬼為畜，為人為仙。升而沉，沉而升，千生萬劫而不知也。昔須達為佛營室，佛視地上蟻子，而謂達言，此蟻自毗婆尸佛出世已來，經今七佛，尚墮蟻身（出賢愚因緣經）。夫一佛出世，歷年甚久，矧曰七乎。釋迦而后，過一千七百二十萬五千余歲，而后彌勒菩薩從兜率天宮降生（栽彌勒下生經）。未知此蟻脫蟻身否。由是觀之，此蛇自六朝至今，即脫蛇身，猶未為遲也。噫。如是而不求生凈土，永脫輪回，與物類浪生浪死者何異。

【譯白】蘇州曹魯川女，嫁文氏家。有一蛇追逐鴿子，被家人見到打死了。數日后，蛇之神魂附在曹魯川女身上，用人的語言說：“我以前為荊州太守，值侯景造反，追我至江邊，墜落江中而死，父母妻子現在不知平安否？”魯川聽了很驚訝，說：“侯景是六朝時的人，歷經陳、隋、唐、宋、元，如今已是明朝了。”鬼這才醒悟自己原來已死了很久，說：“既已轉世作蛇，死也無可怨恨。但請為我禮《梁皇懺》一部，我就離去了。”禮懺后，鬼又索齋，再為它施放焰口一壇。第二天，曹魯川女安穩如故。[按]人在世間，循環生死，猶如呼吸。忽而入一胞胎，忽而出一胞胎。忽而又入胎、又出胎，無有窮盡。生不知從何而來，死不知歸往何去，稀里糊涂，雖經千生萬劫而不自知。忽而升天宮，忽而墮地獄，忽而為鬼為畜，忽而又轉世為人為仙，升天之后又墮落，墮落之后又超升，千生萬劫而不知。從前須達長者為佛營建講堂精舍，佛指著地上的螞蟻，對須達長者說：“此螞蟻自從毗婆尸佛出世以來，歷經七佛，如今仍是螞蟻身。”試想，一佛出世，尚要等待很久，何況七佛呢？繼釋迦佛之后，過一千七百二十萬五千余歲，而后彌勒菩薩從兜率天宮降生，那時不知此螞蟻能否脫得蟻身？由此可見，此蛇自六朝至今，即脫離蛇身，還不算遲呢！唉！既知生死循環如此可怕，而仍不求生凈土，永脫輪回，與物類虛生浪死有何區別呢？

摘自《安士全書》萬善先資：死蛇得度